如果不是專業冒險者的素質讓王陸及時找回了冷靜,他幾乎快要忘了目前的主線任務是什麼。
和前世的情人,今生的師尊相認只是一條支線,雖然這條支線的分量之重,在他看來十條主線也比不過。
但如今置身於仙夢之境中,總要有始有終。況且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其實很簡單。
問蒼天。
問蒼天是王舞大力主張並且執著堅持到底的路線,先前王陸旁敲側擊地問過幾次都未能改變她的決定,於是他也不再勸了,姑且相信她有那個本事便是。雖然王陸並不清楚她到底有什麼把握,但她總不會害自己……吧?
當然,這個問題放到現在就更不成問題了,通過保大還是保小的考驗,王陸已經成功博得了蒼天的好感度,下次見面很可能會迎來一個極好的開局。
按照蒼天神廟的記載,幾千年來蒼天從未顯示過其人格化的部分,如今卻為王陸破了例,這意味著什麼呢?這意味著很可能王陸在蒼天心目中的地位,已經比傳承幾千年的蒼天神廟還要高了——這沒什麼不可思議,對於那個腦殘的蒼天而言,這樣的思維邏輯才算正常。
確定了目標後,兩人也不再浪費時間,直接回到據點休養生息,準備找機會出手,逮一個沈天級的僧侶過來。
回到據點以後,兩人很是引起了一番關注。
當然,關注的焦點並不是在兩人的關係上,這對無相師徒都是演戲的好手,片刻之前還柔情蜜意,回到據點眾人面前後,就又恢復了以往那副彼此互相嫌棄和鄙視的姿態來,讓人完全看不出這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發生了一些質變。
引起關注的原因,在於他們身上明顯帶著大戰之後的戰火氣息,而王陸又赫然從金丹中品一路躥升到了金丹巔峰,短短半日之間突飛猛進至此,令一向人際關係冷淡處理的朱詩瑤都忍不住湊過來。
「你……怎麼做到的?」
一邊說著,這位靈劍大師姐已經不自覺地將手搭在了腰間佩劍的劍柄上,彷彿隨時可能動手傷人。王陸倒不以為意,和她接觸過幾次就知道,這人性格就是如此,除了修行的事其他一概都不放在心上,專註程度就連琉璃仙也望塵莫及——小琉璃至少對美食情有獨鍾,而且在她師父的調教下頗懂禮貌。但朱詩瑤就完全不行了,風吟雖然也會教她為人處世的道理,但她其實連記都懶得記,覺得那些都是浪費時間,結成金丹以後更是變本加厲。
據說最誇張的一次,她在山上潛修,偶然聽到二長老劉顯練成了一門飛劍術,於是她直接飛到縹緲峰,徑直推開劉顯的房門,然後面對驚詫莫名的劉顯,當頭一劍就刺了過去。
結果當然是被劉顯一劍就給制服了,等劉顯哭笑不得地問起來的時候,她磕磕巴巴地說:「我想見識一下飛劍術啊。」
後來當然是風吟真人親自來登門道歉,然後回去把她好一頓修理。之後據人說朱詩瑤的病情大有改善,可如今看來也是治標不治本。因為王陸感覺朱詩瑤隨時都可能一劍砍過來,親身體會一下他這新晉金丹巔峰的厲害。
「唉,修為暴漲之事一言難盡,你想打的話等回去我陪你打個痛快。」
「嗯嗯,一言為定!」朱詩瑤雙目簡直能真正放出光來,就連說話也利索了許多。
王陸搖了搖頭,心中只覺得有趣。這朱詩瑤真心是一朵奇葩,當年靈劍黃金一代一百多人,堪稱風雲際會,也沒有她這麼特立獨行的。而且以天賦資質而論,朱詩瑤在修行一道上的潛力之強,比起當初的歐陽商都猶有過之,幾乎可以說是當今九州第一人,也不知風吟是從哪個犄角旮旯里把她給挖出來的。之前很長一段時間裡,王陸面對朱詩瑤的時候,都是頗有些壓力的。同輩修士之中,只有朱詩瑤一個,是他始終都沒有絕對的信心能打贏的。哪怕是在他經過一些奇遇實力突飛猛進時,轉頭看去,朱詩瑤卻就在他身後不遠,甚至近在咫尺。考慮到那鬼神莫測的星辰神眼,除非絕對力量上產生碾壓優勢,否則誰敢說能穩勝得了她?
但是呢,那都是當年的事了。經歷了一次穿越,取回前生之後,王陸的眼光就截然不同,可以比較居高臨下去看待這些同輩。何況朱詩瑤再強,此時畢竟還只是金丹下品,真打起來絕對不是金丹巔峰級的對手,所以說什麼回去打個痛快,那肯定只有朱詩瑤一個人痛,而王陸負責快就可以了。
不過,從金丹下品到巔峰的故事牽扯的秘密太多,王陸實在不想多說,而其他人意識到這一點後也就不再多問。只是老闆娘風鈴卻明顯像是看出了什麼,狐疑的目光不斷在無相師徒身上來回打轉。
就在風鈴明顯準備開口的時候,王舞先一步打斷了她,拍了拍手就開始攆人。「好了,接下來我要準備動手捉人問蒼天了,那場面太大,層次太高,幾位沒什麼別的事就可以提前走了。」
結果風鈴自然一蹦三尺高:「我靠,招之即來揮之即去,你這是把我們當狗一樣驅使啊!?」
話沒說完,轉頭就看到白詩璇一臉尷尬,開口也不是,不開口也不是。
風鈴氣焰頓消:「抱歉啊小白我不是在針對你……」
而一旦風鈴的氣焰下去了,王舞面前就再無敵手,指令很快就貫徹了下去。朱詩瑤本就無所謂,這幾天她打架打得痛快,早就滿足了。琉璃仙一向聽話,一盒點心就能讓她誓死回報。白詩璇本就沒有特別想來的意願,是山門長老看中了她金丹境界和仙獸之體,拜託她過來幫忙的,如今既然用不到她了,她也走得痛快。貓女靈煙則根本沒有說話的餘地,岳馨瑤雖然有些依依不捨,但五長老都發話了,她又能怎麼辦?
事實上她們的任務也的確是結束了,這幾日在王舞的指揮下,她們多次出擊,戰勝了境界遠高於她們的對手,獲得了相當豐厚的獎勵——那些廓天、咸天可沒一個省油的燈,儘管她們理論上應當是立志全心全意侍奉蒼天,對外物無欲無求,但其實任何一個都身家不俗,堪稱巨富。而被王舞的靈犀一指料理過之後,她們紛紛心甘情願地散盡家財,充實靈劍派等人的芥子袋。
這種收割方式粗暴直接,但效率奇高。像陰陽宗那幾個小女孩辛辛苦苦在李嫣手下做任務,雖然是安全簡單,但最多得來幾件李嫣所用的裝備,價值並不算高——當然對於一群才虛丹、築基的小丫頭而言,一個金丹級土豪的器用也算得上不錯的收穫了。
有了歷練也有了收穫,接下來的問蒼天儀式真心和她們就沒多大關係了。別的不說,親自跑到蒼天神廟高層集會會場,在一群元嬰化神的包圍下搞問蒼天儀式,一旦出了問題,王舞都沒信心能保住所有人。
將一行人送走後,兩人在據點裡迅速擺開陣法,待法力回復了七七八八後便出門去捉人。
在無月的配合下,他們很快就鎖定了目標:在蒼天神廟被尊稱為一劍西來,盪盡群魔的平西王。此人在七位沈天級中資歷最淺,崛起最快,因劍走偏鋒,得罪的人也最多。這次換屆典禮,對於其他沈天級而言是一個競爭至高成天的機會,但對於這位平西王而言,卻有自身難保的危險。
據無月所知,想搞她的沈天級僧侶至少就有兩人,多了可能有三人。而想保她的人一個都沒有,以一敵三,她的確是危險得很了。
所以這個時候若是有人主動伸出橄欖枝,她就算心存懷疑也不會放過,更何況朝天宮主在咸天一級中是屬於較為強勢的,平西王平日里想要爭取都難。她根基不夠,上層路線走不通,只能依靠下層的力量支撐,而朝天宮這樣的實力藩王,絕對是一張強有力的底牌。
果不其然,在無月發出邀約之後,平西王遲疑了一番便應承下來,約了蒼天城外一處莊園見面。接到地址後,無月嘖嘖稱奇:「本以為那莊園是民間私產,想不到竟是平西王立在蒼天城外的暗樁。」
想不到的事情還多呢。等無月帶著王舞、王陸趕到莊園的時候,平西王已經等候多時,而在她身旁,一位雙目狹長,眼神銳利的女子安靜地站在陰影中,渾身散發出針扎一般的煞氣。
無月元神傳音,為王舞介紹道:「舞姐姐,這位是平西王手下第一猛將,昔日在赤都為其盪妖除魔的急先鋒,實力異常兇悍,至少……我是比不過她的。本以為她已經和平西王鬧翻了,想不到她們居然還是一夥的,這下可麻煩了,我本以為她走了以後,平西王身邊暫時無人,單她一人的話,咱們有心算無心還有勝算,但現在……」
「不要緊,平西王交給我,你們兩個負責拖住那個保鏢別讓她礙事。」
「可是……」
沒有可是了,王舞出手乾淨利索,上前一步就直接用無相劍圍鎮壓全場,這一招來得實在突然,以平西王的實力竟也不及反應,坐在椅子上就被生生壓了下來,被打了個措手不及。
但她的貼身保鏢卻反應極快,一出手就是三道暗芒直取王舞。無月看得分明,知道那是用上古奇毒淬過的暗器,歹毒非常。以王舞正常的修為倒是無需在意,但她現在重心放在一位沈天級僧侶身上,未必能分出心思來對抗這暗器啊。
所以無奈之下,無月只好親為肉盾,將本命靈寶祭出來去攔那三道暗器。結果暗器雖然擋了下來,靈寶卻也受損不輕,威力反噬之下,讓她當場就是眼前一黑。
而就是這眼前發黑的時候,那保鏢已經全力啟動,身形一晃便將無月閃在一旁。純以境界而論,她不過是化神下品,和無月並沒有太大差距。就算實戰能力在她之上,纏鬥起來短時間內也分不出勝負,所以她根本不打算和無月打。
只要能阻撓到那個白衣女子,將平西王解放出來,一個全力爆發的沈天足以決定勝負。
然而,就在她即將靠近對手時,面前卻出現了另一個人。
這人出現的位置和時機實在太好,完全是依靠預判,提前走到了她的必經之路上,而她收勢不及,也不打算再變向轉彎。
化神真人的全力衝鋒,就算是座大山也要山崩地裂,區區一個金丹巔峰無異於螳臂當車。
但下一刻,她眼前卻多出一個劍尖,原來對手竟筆直伸出一口長劍,彷彿在等她自行撞上去。這口古樸長劍蘊含著極其威脅的氣息,令她心中不斷響起警兆。
這不是能用肉身去硬碰的東西……瞬間做出判斷之後,她將右手向外一揮,手臂從側面撞到劍身上,要將其盪去一旁。但就在手臂和那長劍相觸的瞬間,她感覺腦中陡然一沉,原先擬定的作戰計劃霎時間竟土崩瓦解了,腦海中只剩下一片混亂。
與此同時,王陸及時鬆開手,後撤了一步,笑意盈盈地看著對手抱頭困惑。
嘿嘿,破蒼穹作為上古仙劍,無匹銳利之餘卻也有極大的副作用。
這腦殘光環的滋味感覺可好啊?